[全职高手][叶黄]醉乾坤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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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全职高手][叶黄]醉乾坤(5)



黄少天虽不是纯血统的鹰荒人,但是中原的屋子倒真是第一次见到。

所以刚一落马他也没再刨根问底关于断袖一词的含义,饶有兴趣地拖着伤腿在叶修的屋里转起来。

“汉人住的这样逼仄。”他在书房的案牍前坐下。“喂喂喂,这是什么?”

桌上的正是嘉世军的行军分布图,这图在自己人手里不算什么头顶大事,但是总归不好让敌人看见。不过叶修倒也不遮不拦,自顾自地脱下貂裘随手拿起带子将一头乌丝竖起。

果不其然,黄少天专心致志看了没几秒钟就向后一靠揉起太阳穴来。“你们汉人这什么破字儿一个都看不懂,歪七扭八的是什么啊。”

“你那个?”叶修道,“是张食谱而已。”

他漫不经心地随口胡扯,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背起来。“先说说这蒙古亲藩宴:茶台茗叙,古乐伴奏,满汉侍女敬献白玉奶茶。到奉点心,茶食刀切,杏仁佛手,香酥苹果,合意饼。攒盒一品,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,随上乾果蜜饯八品……”

说着他还有滋有味地咂咂嘴,似乎在回味味道。

黄少天的汉话本就是只能讲个囫囵,叶修噼里啪啦好大一通话听他说得云里雾里,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
 

汉字看不懂,但是奇妙古玩之类的小东西黄少天还是挺有兴趣地,叶修的这书斋原本大概是个大户人家的居所,举家中迁后也没少留下新奇好看的器物,平金绣蟒的梅瓶和花开百里的笔砚,黄少天托腮趴在案上玩得不亦乐乎,那张珍贵的情报在他胳膊肘下弄得皱巴巴。

而收拾好行头的叶修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,从哪里又神出鬼没地摸出烟斗点上。顿时满屋的烟雾缭绕,氤氲飘绕。

两个争锋相对的人此刻沉默无话悠然共处一室,本该水火不容此刻却微妙和谐,要是叫明白人看了简直要目瞪口呆。

 

出城的时间本不很早,这么一番波折后也是临近晌午。两人这样的独处也未持续多久就被门外侍女唤声打断。

“将军,该用膳了。”

“哦。”叶修也不是个别扭专横地人,从椅子上起身。

他瞄了黄少天一眼。“小可汗用膳否?”

本专心把玩的黄少天此刻从一头长发里看上来,“当然,早饿了。”

他想了一下,要求:“我要吃羊!”

“得了吧,俘虏还那么多要求。不让你睡柴房就算客气。”叶修咂嘴扔给他一根发带,“头发束起来,披下来真够扎眼。”

黄少天从前只在脑后编一条鞭子一样的长辫,大多数时候还不是自己动手打理。汉人的发式他并不很喜欢,也不在行。

“难看死了。”他嘟囔着在头顶胡乱抓了几缕头发绑起来,手艺当真不好,漏网之鱼反而比留在发带中的多去几分。

立在门口抱臂等候的叶修斜眼看过去,就看见一双白皙的手在棕发间灵活又拙劣地穿梭。

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,粗糙又火热,不柔软不温情。

但也是双好看的手,也是个好看的人。叶修心里这样想着,嘴上不饶人。

“小可汗你这什么破手艺?扎的真难看。”

“哼你行你来啊?”

“那我来。”

“哎哎哎……”黄少天一看他真有要亲自动手的意思,脑内再一虚构叶修情意绵绵为自己梳头的模样,又不太舒适。

“罢了罢了……这样挺好的。”他赶紧护宝一样地护着自己歪七扭八的马尾,“我们鹰荒那儿都觉得这样最好看了凌乱之美,你们汉人不解风情!”

 

望去满桌琳琅食物,在叶修看来是粗糙的。吃惯了江南精致细腻的酒饭,尝着北边粗犷简单的饭食,也算是一种折磨。

身子没娇惯坏,这胃倒是坏了。

只是在吃惯了大酒大肉的鹰荒小可汗看来……

 

“……很好吃吗?”他望着桌对面恨不得手脚并用的黄少天,问。

“好吃啊!好吃!”黄少天满口的碎屑一说话几乎要喷到叶修脸上来,“这是什么?这么好吃!”

叶修捏起一块看了看,白色的米糕上一朵小小的红梅。

他的家乡是温声细语的南疆,这样的糕点随处可见,廉价又甜过头。甚至连最普通的老百姓都不愿意吃这种粗制滥造的梅花糕。叶修向来不喜甜食,再加上出生在富裕人家,这样的粗劣点心还真没尝过。

“最普通的糕点而已,你至于吗。”

“你们汉人……”黄少天又那这话头来唾弃。

得得得,叶修不愿意劳神听他可有可无的垃圾话,又捏起一块塞进他嘴里。

也是了,草原上吃不到甜食,也只有商队能带来中原甜点了。

看黄少天吃的有滋有味,叶修迟疑了下,将沾有碎屑的手指往嘴里送去。

有淡淡的花香味,粗糙但是给予了味蕾慰藉和甜美。

……也不赖。

 

用完午膳,下人忙碌着收拾桌子,叶修也不说原因现行离开,留下黄少天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四处张望。

青瓦白墙,小小庭院,院内花落飞絮飘扬,好一副凄凄惨惨戚戚。

他是不是会在夜色凉如水中独坐月下,遥望他的家乡?花落肩头,恍惚迷离,他是否举杯清酒邀明月,对酒当歌诉衷肠?

孔雀东南飞,大雁衡阳去,塞北留不住似水流年,却留下了一世英雄。

黄少天不是看不懂人情,那日他与叶修讲自己的身世,也是因为目光落在他的眼里而触动。

这种浓浓的思恋却无奈两相离的情愫,旁人怎么会看不出来?

也许在他口中的江南四月芳菲里,有一个故人,可思余音可忆旧容,却逃不过物是人非的离开。

他想念的是故去的母亲温柔如斯,清泪如雨。那他想念的又是什么呢?

 

黄少天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着,耳边听不见旁人对他的议论。目光滞留在飞扬落花上不曾焦距,清澈得如同九天之上一轮明月,清清冷冷落在忧悒清远的大地之上。

天公妒英才,他空有一身好武艺却遭人情冷暖,他剑破长空活着却只为身份的拘束。

他们都是不能活得直指本心自由自在的人,都不是随心所欲的江湖儿女,都背负起了一些不愿背负的世态炎凉。

都无法去守护自己珍之爱之的东西。

 

“…哎。”他突然一口气长叹出来。

“将军夫人,您在叹什么气呢?”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伶俐的女声。

“……啊?”黄少天被这个光怪陆离的称呼弄得思绪有些卡顿。

什么,将军夫人?我不是俘虏吗。

 

“你就别打扰夫人了,”另一个侍女立刻接话,“夫人不用理她,阿柳就是嘴多。”

黄少天好不容易回过神来,有些尴尬地问:“……你们在叫谁?”

他身边除了两个侍女也就一张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方桌,莫非这张桌子名叫夫人?

对方立刻露出很诧异的模样,“当然是在叫夫人啦!”

 

“……”黄少天抬起头望向天花板,心里千回百转地开始理清思绪。

母亲教自己,汉人口中的“夫人”意思就是鹰荒语里的夫人,只是发音不同。

至少在鹰荒语里面,夫人的意思是妻子,是要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女子。

……是啊,女子。

 

不可能。难不成是自己太久未听汉话,记错了发音?

率真耿直的小可汗一张俊脸皱成一团,为这些他以前从未担心的琐事愁得肝肠寸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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